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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秋天并坐

中国矿业报 0评论 2022-10-28

  ◎  鲁  北

  每次回家看父母,途经滨港路、陈汀路、罗八块路,一年四季,我见证着道路两边季节的变换。

  春天里,大地苏醒,万物复苏。沉睡了一个冬季的小麦,吐出了新绿;埋在地下的种子,钻出地面,露出了毛茸茸的耳朵。

  夏季里,玉米、高粱、谷子、大豆、棉花们,不约而同地拔地而起,把空旷的大地编织成绿色的海洋。

  秋天里,万物竖起耳朵。有的隐藏在大地之下,有的匍匐在大地之上,有的仰头向着辽阔的天空。它们或含情脉脉,或柔情似水,或地裂山崩。连那些无欲无望的小草,也耐不住寂寞,扭动着腰际,风情万种起来。秋天是红色的,秋天是橙色的,秋天是黄色的,秋天是绿色的,秋天是青色的,秋天是蓝色的,秋天是紫色的……所有的颜色都是诗意的。

  冬天,被大雪覆盖,被严寒覆盖。冬天并非无颜无色,它呈现的是一种独特的色彩,有着无尽的神韵。

  行驶在崎岖且平坦的回家路上,时常被道路两旁白如雪的棉花或红如火的高粱所吸引,情不自禁地停下车子,置身于广袤的田野,与秋天并坐,聆听一场静水流深的轰鸣。

  秋天是美丽的,是任何季节都不可比拟的。她的美,不在春华,而在秋实。

  秋天不会搔首弄姿,也不会哗众取宠。秋天是朴实的,淳厚的。

  我爱秋天。秋天是一首诗,秋天是一幅画。秋之韵,韵味悠长;秋之歌,歌声悠扬。

  我七八岁的时候,跟着大人们下地劳动。那时候,放了麦假,给生产队里拾小麦;放了暑假,给生产队里薅地瓜;放了秋假,给生产队里拾庄稼。

  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的时候,我已经成年。接着结了婚,有了孩子。

  我不是种地的行家里手,也受不了庄稼地里的炎炎夏日。那些庄稼,大都由我的父亲和弟弟帮着打理。我在村子里教书,确实没有大把的时间与庄稼耳鬓厮磨,但我还是尽力挤出时间,与庄稼私语。

  村小学是一个独立的小院,坐落在村南的空地上。不远处,有我的几亩庄稼地,我在那里种大豆、种棉花。每天下午放学以后,我就去侍弄那些庄稼。教室里,那些孩子是我的庄稼;田野上,那些庄稼是我的孩子。

  1995年,我离开了家乡,去县上工作,就不再种植庄稼了。

  但父亲还种庄稼,弟弟还种庄稼,庄稼一直被我魂牵梦绕。

  有一年,大雨接连下了三天三夜,县城的几条道路,已是汪洋。我站在办公大楼的十二楼上,向远处望去,低矮的庄稼已被水淹没,挺拔的高粱、玉米站在齐腰的水中,被风吹拂。在办公室里,我心神极为不定,一遍遍地往家里打电话,问询雨情。

  父亲告诉我,今年雨水太大了,庄稼可能保不住了。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,些许无奈,带着哭腔。一遍遍地说:“完了、完了……”

  弟弟是种庄稼的,庄稼是他的命根子。一粒种子埋在地下,生根发芽,长成幼苗,长成庄稼,需要弟弟几多的付出与呵护。忽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,把即将收获的庄稼,漂走了,弟弟的心里是啥滋味?一年的梦想和希望啊!

  那些天,我一直在恍惚中,隐约看到一片一片的庄稼在水中摇曳、伤心、哭泣。

  庄稼不收年年种。这么多年来,弟弟一如既往地钟情他的那些庄稼。

  在我们小村,有两个种田大户。一个是我的妹妹,种地100亩。另一个是我的表弟,种地80亩。

  前些年,他们种地的收入并不高,虽然种着百儿八十亩的地,到了秋天,算盘一响,除去化肥、农药、种子、耕种、收割等费用,利润也寥寥无几,还不及弟弟种着少许土地,间或出去打工的收入。

  今年不同了。我在路边帮着弟弟翻晒玉米,表弟开着三轮车路过,他看见我,停下车和我说话。我问他,今年收成如何,他笑眯眯地告诉我,还行。

  他说还行,那一定是行。

  父亲告诉我,表弟今年仅玉米就打了10万多斤,棉花也得5万多斤,还有大豆、地瓜、白菜,真是大丰收。

  听到这些,我有说不出的高兴。

  我不种地已经很多年了,但看到大地上茁壮成长的庄稼,还是有说不出的高兴。

  (作者简介:鲁北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作品散见于《人民文学》《诗刊》等,出版诗集《冷风景》《紫荆林》《六三年》《五十首》《地方志》等5部,散文集《我的梦》1部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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