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  余缘友

　　亲爱的母亲：

　　见信安好！

　　母亲，请您原谅。我在很多文章中提到过您，却很少为您花点时间，写点滴文字。

　　母亲，您的半生都是在故乡的青山与稻田中穿梭，您的手掌有泥土的芬芳、河流的脉络。我时常钦佩您那些从田野麦地里得出的道理，您总是说：人啊，不能把头昂得太高，要像稻子一样，越是饱满越要低下头……

　　回想起高中那会儿，我在学校住宿，学业压力加上生病，有天夜里和您通话，一听到您的声音便放声哭了起来，原本满腹委屈顷刻化为点点泪珠，您没有多加安慰，只让我安心尽力。第二天清晨，起床铃声还没响，我睁开眼以为是做梦，您轻靠在我的床头，我感动不已，家与学校的距离有三十公里，您是如何来到学校的，我不敢想……

　　忘不了您有多少次在茶余饭后，向我们背诵起儿时的课文，您只上过一年级，却能清晰地记住每一字每一篇。您用眼中璀璨的光，告诫我们学业的重要。我敬佩您，更感谢您的言传身教，给予我的力量。

　　忘不了在深秋的霞光里，您微微卷起的裤脚，穿梭在收割后的稻田里，捡拾那遗留的几株稻穗，那时的您好像不会疲劳，您说要为儿女们的人生多种一棵“稻子”。

　　忘不了您总是将最好的给我和弟弟，对自己却十分吝啬。过年前，您会给父亲、弟弟和我各添置一身新衣。我问您怎么不买，您轻轻从衣柜里翻出三年前买的那件大红色棉袍，笑着说“没穿过几回，洗洗就是新的了”。

　　小时候我总是抱怨，为何别的孩子能够外面玩耍、调皮捣蛋，我却早早学会了做饭，学会了带弟弟。那时落寞的家境，物尽其用的年代，我怎知这是您精心的安排，为我锻炼出不骄奢、能经事的秉性。成长便是如此，当我们蹒跚学步时，惊叹父母的百般技能“长大要像妈妈一样厉害”。我的母亲是我最初的榜样，她让我觉得世界上有温暖的存在，然而我最终没有成为像母亲那样乐观、自信并坚韧的人。

　　总以为自己还是孩子，以为母亲一直会守在我的身后，但是岁月的刀痕从不手下留情，她的青丝已经渐渐褪色，皱纹也涌了出来……我不敢直视您发黄的面颊，那些痕迹平静中带着一丝刺眼。年少时，总以为外面的世界是海阔天空，您的爱是束缚，唠叨没有意义。如今年岁渐长，和您与父亲相处的时间愈来愈少。每次归家，我不再不耐烦，愿意多陪您走走，听听您最新的见闻。

　　母亲啊，从前孩儿独自到异地念书，如今又孤身离家工作，每一次与您挥手道别，我心里总是颤颤的。每当我迷茫时，与您通电话，无一言语，您总会如一地问我“近来好不好？”“事情会过去的。”“莫要太慌张。”听到您的声音我便重拾勇气，因为无论去往何方，母亲与家都是我最温馨的后路。

　　于是，我的记忆里就有了一些画面，父亲拉着载满稻谷的板车，您在后面使劲地推着，那些杂着淤泥的汗水，小院前瓜果的清香，至今是我魂牵梦绕的回味。

　　您的儿子     

　　于2024年立夏书
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湖北省地质局）